笔下叶落--[
五月槐花香
]
火是被一瞬点起来的。
那男人突然欺身压近,将两人之间顿时变作咫尺缝隙。
清晰的可以听见彼此忽然骤起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挨着一声,那么缠绵悱恻的让人浮想联翩。
被压男人突然就有了一丝异样感觉,说实话,那感觉很不舒服,正好配合着这燥热的夜,将心里那丝慌乱衬托的毫发毕现。
不该这样的,被压男人一瞬心神冰冷,长久以来那一直被刻意压制的情愫,本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被撩拨出来。
他失去过一次爱人,那是,对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久到,自己竟然已经模糊了日期。
可到底是遗忘大于时间流逝的速度,还是时间翻覆的光阴已将新人覆盖在了故人的身影之上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又有谁可以帮他做个决定,作出一个就此挥别过去,走向未来的决定。
就沦陷,那一刻,唇边灼热气息一瞬扑鼻而来。
就在被压男人还未回神之际,那双不安分的手已然撩开了他衬衣领口的第一粒纽扣。
火烧有燎原之势,如现在逼仄空间鼻息相缠的点点星火之流。
那个吻就在这样暧昧朦胧不清的状况下,愈来愈深。
连上颚唇齿都被侵犯的一览无余。
随后,附身而贴的男人鼻息越来越重,全都喷薄在了身下被压男人的侧颊上。
是的,在那男人附身低吻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
不是因为嫌恶,只是因为心底突生的那份莫名怅然。
时间过去多久了,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了,是不是久到他已经可以再开始一份新的感情了。
他不知道,所以他偏头。
但那附身而吻的男人却没有一丝迟疑,即使是在明明看到他下意识躲闪的动作后,还是在下一秒便强行吻在了那人的嘴角上。
含着那水润唇瓣的一刻,他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最原始的渴望而低吟出声。
忘不了如何?
忘不了又当如何?
总会有新的一个人来代替一个已故的人,总该要有一个新的人来照顾仍陷在回忆沼泽的你。
想及此,那深吻又被男人加重几许,让被压之人竟感觉到了一丝惩罚不甘而夹杂怜惜的复杂意味。
若不是他先出现,你本来应该属于我。
若不是十三年前,那份迟到的约定,长相伴左右的应该是我和你。
而不是,你和他。
男人想及此,蛮横将手从那男人衬衣下一撩而上,顺着男人精瘦脊背寸寸上移。
而在越过腰际时,则故意放缓了速度,只在男人细窄顺滑腰身上,反复逡巡,却迟迟不肯再向那欲望中心迁移分毫。
可能是想起什么,那男人突然手下发力,原本萦握腰肢的手却突然重力下按,压的那身下男人不住一声呻吟破了腔。
而这声音在寂静厚重深夜就犹如一颗定时炸弹般,一下击中了身上男人胸腔中某种别样情愫。
那或许是被撩拨而起的对彼此身体最原始的渴望,也或许是在这经年累月的爱意中而逐渐沉淀下的一份来自于本性的占有欲。
他想要这个男人,在十三年前,他就想要这个男人,他不光想要这个男人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他还想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占有这个男人。
是彻底,对,是完全彻底的占有,连那最细微的一丝表情,都只能为我而喜或忧。
下一刻那疾风骤雨的抚摸和纠缠就在这样的心境中被放大的无限之远。
既然要占有,就要完全,既然要完全,那向上不停攀升的手徒然一停后,下一秒,垂直游离而下,径自朝着身下男人的命门而去。
相触那一刻,身下男人一声之音从喉咙深处骤然乍破,红了这深夜外,一轮当空月皎洁。
引得身下男人不住出声:“别,别……啊,嗯啊……别,杨,杨晔……”。
那是隐忍了很久的声音,嘶哑到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无法分辨出男人究竟在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的破碎音节却更加激发了那身上男人越加放肆的动作。
因为他叫了他的名,这么多年来,他多么想亲口听那男人唤一声他的名。
尤其是在如今这么的氛围中。
下一刻,男人将身下人一直搭在眼睫上的手臂强硬拿下,两人目光在一瞬对视如炬。
那一刻的震撼,令杨晔明显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看清楚我是谁”男人发话,是不容怀疑的语气,随后不等人回答便径自又道:“记住杨晔,记住我,余下你杭楚人生的每一刻,都要牢牢记住这两个字,记住这两个字指的是谁,是我,明白吗?只能是我,以后也只会是我!”
十三年前,那个男人顶替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爱人,就这样潇洒自如的活了十三年。
他已经活得够久的了,杨晔咬牙想到,久到,每当深夜只要一想起,杭楚也像这样被那人压在身下时,杨晔心中的火就被点燃到要烧化一切的程度。
可时间已过去,而那男人现在也已死去,旧人还是否是旧人?而那曾一起生活过十三载春秋的人呢,同样,他能不能也算成故人,可供作回忆篇章的故人。
而今,当旧人变作新,沧海桑田都在变,只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份停留在最初彼此之间的懵懂爱意,以及让这绵长时日所发酵出的片片思恋。
杨晔原以为,他是不会再爱的,毕竟那旧伤至今都难以真正愈合。
但,性有区分爱却单一到无任何选择余地。
他爱他,爱身下这个眼神已渐渐迷离神志不清的他,爱曾经少年时分能帮他擦去眉角一滴汗水的他,更爱初夜缠绵时分,眼眸如水,柔声唤他名的他。
那么多点滴,那么深羁绊,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事事休后,对于这个身体的契合,对于这份深情的忘我,都令彼此试着慢慢靠近。
再近,那就再近一步,跨过心里那道坎后,将彼此难舍难分的胴体贴合的近到容不下一丝其他任何人事。
此时有风,窗外树枝顺势打个摆一摇,落下一片青黄树叶于空中旋转着缓缓飘落,而更远处,一程昏黄路灯折射出的暖黄色光晕将过往两三行人的背影拖拉的无限绵长。
如光阴,如爱意,如从彼此紧密贴合身上滑下的颗颗晶莹汗水,也如辉印着星光的彼此看向对方最赤诚而明亮异常的动人双眸。
“你想我吗?”在最终进入男人身体的那一刻,杨晔无由发问。
你想我吗?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无数个夜晚曾疯狂的想念着你。
所以,你想我吗?
那么,那么你,你还爱着我吗?
世人爱一时无边,曾言片刻作欢颜,也语天地乃相绝,到头来,唯剩零星一点光阴时,仍祈两情亘古绵长,作此心不移。
因知,彼心甘付此情,实属不易。
放开心结的那一刻,更刻骨缠绵的依恋如潮水般,瞬间便将陷入情爱的两人,一瞬没顶。
身下动作放快的那一刻,爱满溢胸腔到汹涌如浪。
“我要你完全属于我,从身到心,以前没有得到的,现在你要全部偿还给我。用一辈子,如果这一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
十三年前,校园老槐树下,有一个叫杨晔的少年曾立于树下,对着那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蓦然出声,说的也正是以上这句。
可那越走越远之人,却没听清身后人这咬于唇齿而至渐渐消弭的声音。
因为那背后声音说的并不大声,也因为那身后的声音已被自己渐渐压抑到再也克制不住的哭声所淹没。
那一幕,如老旧电影般,泛黄卷边终至无声,只余夕阳衬印下,两个瘦长身影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而这一转身,就是一十三年。
待再回首,五月槐花香,还是曾经少年。
纵历尽征程,仍不绝情之所衷,锁住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