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佛山，不要老想着无影脚。佛山是历史文化名城，古称忠义乡、季华乡，“肇迹于晋，得名于唐”。因唐时该地与佛结缘，就叫“佛山”，简称“禅”。历史上曾是“天下四聚”，与北京、苏州、汉口是中国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城市；与汉口、景德、朱仙并称中国“四大名镇”。明清时期珠三角商业发达，会馆兴盛，只佛山就有18家，甚至比省府广州还多。
其实，随便拿出一个名头，都足以让佛山人自豪。譬如，佛山还是龙舟龙狮文化名城、广府文化的发源和兴盛地、粤剧发源地。且慢，好像漏掉了什么？对，就是功夫，黄飞鸿、方世玉、蔡李佛、李小龙，据说这类题材的影视剧有100多部。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佛山想要隐姓埋名，恐怕也由不得自己。
近些年，佛山还推出工业游、古村游以及文化游等线路。其他也还罢了，“工业游”却是别出心裁。佛山向来以陶瓷、木雕、铸造闻名，以前就是工业界的“大佬”，现在是全国先进制造业基地、广东重要的制造业中心。不过，今天我们到禅城探访梁园，来个文化游。
小时候，听老人讲故事，开头便是“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还有个“长安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意思差不多。在佛山真的遇见一座梁园，就像前世的造化，潜意识里似乎来过，倒让人激动起来。
当然，故事里的梁园，应该与佛山梁园不搭界。佛山梁园坐落于松风路先锋古道，始建于清嘉庆、道光年间，由梁氏叔侄四人出资营造，1984年重修后改称梁园。梁园主要由“十二石斋”“群星草堂”“汾江草庐”“寒香馆”等组成，为典型岭南建筑艺术，融宅第、祠堂、园林于一体，与顺德清晖园、番禺余荫山房、东莞可园合称“广东四大园林”。
建筑是民族文化的载体，是几何数学、诗词对联、书法美术，甚至阴阳五行学说的集大成者，从中也可以看出主人的处世思想和价值观。穿过部曹第、佛堂，再前行是客堂，有对联曰：“多买异书赢，饱看怪石当游山。”看来主人不喜欢旅游，整日宅在家里读书、赏石，或许他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过二道门，经过刺史家庙，就是精妙脱俗的群星草堂。建筑格局由主人粱九华策划，于园林中巧妙融进文人情怀，整体布局取自小说《西厢记》的意境和插图。门两边有对联：“垂老弟兄同癖石，忘形叔侄互裁诗。”不禁让人哑然失笑，写活了这家人。真正的石癖、诗痴，尤其这个“裁”字，简直用绝了。
群星草堂门前就是石庭，摆放各种造型的多窿奇石。或立或卧、或俯或仰，其中著名的有“苏武牧羊”“童子拜观音”“美人照镜”等，怪不得人家说梁园“积石比书多”。有间屋子摆满各类书法雕刻拓本，真正的“风来翰墨香”。梁家出过不少书画家和文学家，甚至革命者和商业巨头，由此可窥一斑。
讲解员说，梁园占地面积二万多平方米，只是当年粱九华和弟弟梁九图所建宅园的其中一部分，鼎盛时占地二百余亩，几乎半个佛山城。清同治后，佛山经济地位下滑，梁氏家族风光不再。族人变卖家产，外出谋生，群星草堂也被卖掉，至民国时，梁园基本湮没殆尽。幸好粱九华之孙梁冠澄在清末兴办实业成功，将群星草堂赎了回来。直到上世纪70年代，梁冠澄妻子离世前，一直住在梁园。梁园的风风雨雨，似乎验证了“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我问：“当初是没收，还是主人自愿捐赠？”讲解员答：“情况比较复杂，应该算是捐赠。梁家后人移居国外，偶尔也会回家，这里现在由政府来管理。”我想，假设维持土地私有化不变，多几个梁氏大户，佛山城恐怕到处都是私人园林。
穿过半边亭，后园是湖泊，据说是活水，当年曾有码头，行船可直接停靠。湖中有奇石，经过长廊转到韵桥一侧看，较小的奇石倒像大眼美人，只不过眼睛大得有些离谱。种满竹子的墙边立着一座石头牌坊，上面写着“兰桂腾芳”，讲解员说是从别处移过来的城门头。顺墙根走到松竹竂，就算是游完这历史的、文化的梁园。
我去过顺德清晖园，与之相比，梁园濒水而居，小巧别致，适宜清心养性。当然，佛山也是美食之都，粤式早茶的发源地。走出园子，必须要吃一顿，才能对得起这个湿漉漉的春天。